一天三頓飯,在外頭吃兩頓,捎外賣回家吃一頓;一條街幾十家店,要全光顧,得再耗上半月。一水之隔,竟然大不同;香港,好一點,便宜一點的餐廳,吃飯要「等位」;氹仔,沒等位這回事。客滿?到隔壁好了,一樣便宜,一樣好。
茶餐廳,報紙任人看;架上沒有,店員怕客人久坐生厭,都送來報刊讓人解悶,歡迎你生生世世長佔位子。有一家茶餐廳,我每天從門前過,過去十幾日,都錯過了;這天,走路慢半拍,才發現那門面不僅低調,還有保護色,因為入黑就關門,沒光管招牌,白天往裏頭窺望,沒人煙,也沒聲音沒氣味;推開門,卻不禁失笑:「哪有這樣的店,門面不到八呎,裏頭卻長數十丈!」簡直像一條蟲,人在蟲肚裏吃飯。
三塊錢一碗紫菜排骨湯,十七元一盤馬介休炒飯,飽了。澳門人走路慢半拍,原來,是為了搵食。翻報紙,有一家甚麼「食神料理」,廣告漫畫上的「食神」,七分像饞人梁文韜,恐怕只是借其可愛模樣招徠。
「黃子程,坐低!別跳來跳去!」忽聽到有女人暴喝。回頭望,卡位後坐了個婦人和兩個小女孩;叫黃子程的,有活躍症。「黃子程,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我叫你別再搞這哥哥的帽子!」婦人仍舊恐嚇;但這黃子程,睬她多餘。我也有個朋友黃子程在香港教大學,真想搖電話勸他擲下教鞭,執起木棒,到這茶餐廳來跟這婦人顛鸞倒鳳,決一雌雄。
打算把一條街吃完,吃完,翻頭吃,一吃再吃,確定是最好的,再向讀友們推薦;當然,也會留一兩家同樣「最好」的不說,免得親家和冤家都蜂擁而來,忽然背後響起一句:「鍾偉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我叫你別再搞我那妹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