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中國 - 鍾偉民

精緻的中國 - 鍾偉民

吃飽飯,見有大陸客在電視上批評港人燒國旗。「老闆娘,聲音能不能調大一點?」我問。「聲音大,騷擾人。」難得老闆娘愛清靜。燒國旗,說到底,是不對的。國家富強,國民在外,面目有光;國旗,代表這一個「國」,讓國民當故衣燒,電視全球直播,實在有點難看。
秦始皇,不代表中國,唐明皇也不代表中國;鄧李楊不會長受朝拜,胡馬麥也不能永據江山;國,天長地久,但朝也好,黨也好,皇也好,總統也好,總書記或者國家領導也好,轉眼,就成為蛆蟲的食糧;就算用防腐劑把臭皮囊醃起來,這樣一塊神聖的臘肉,真能萬世流芳?百年後,誰還真心「瞻仰」這死而不化的遺容?
「我燒國旗,因為不喜歡這個黨,因為不喜歡這個黨喜歡董建華!」你這麼說,就更不對了。百年前沒有這個「黨」,百年後,說不定,也沒有這個「黨」;但「國」,千年前就在,千年後,說不定,也在。冤有頭,債有主,你怎麼長短不分,是非莫辨?嫌國旗的圖案不好看?算了吧。幾十年前,不是這樣的圖案;幾十年後,圖案,未必一成不改;總之,千萬年來,就這樣改來改去。
要洩憤,不如燒人像,對人不對國;國,是過去、今日和未來的中國人的;人,只是你痛恨的;除了長國短朝之分,還有大地小人之別;你恨小人,就去燒小人,做好防火措施,不污染空氣,會更多人支持你。
我是很愛國的,昨天,在爛鬼樓找到個清朝的竹筆筒,撿破爛的看不懂筆筒上幾百個篆刻小字,廉讓,我把那繁縟艱深的古文破解了一夜,琢磨是清帝命內廷監製用來送給官員的禮物,末尾一句「子孫永寶用」最惹人深思;我愛的,是這萬劫之後,留下「精緻」兩字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