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的哲學課本充滿了有趣的小故事,使我的繙譯工作倍感輕鬆愉快。例如這一章他談論到科學、宗教、權威、自主,以解釋理性的問題,即怎樣選擇生活的方式,就舉了一個小例子。
他說,日曆對每一個歷史上的宗教都重要無比,因為宗教節日要依據日曆而決定。古時,猶太人編製日曆要憑觀察大自然,負專責的人觀察新月的出現,向權威當局提交觀察報告。後來,到了公元二世紀,日曆就按照科學方法編製,於是為猶太人的宗教生活習慣帶來了很大變動,引起了強烈的不滿。科學的計算不夠準確,宗教節日一再改動,結果原應同一日的猶太人的逾越節、羅馬天主教的復活節、東正教的復活節,就變得頗有出入。復活節原應跟大自然的運行,應在春季第一個滿月之後的第一個星期五,結果變了一半跟大自然、一半跟約定俗成的規則。
這個例子所印證的論題暫且不表,但故事令我回憶起當年在波士頓跟老師執弟子之禮的時節,有一次他忽然問我:「你懂得怎樣分辨新月和老月嗎?」抬眼都是一彎明月,我們平日根本沒想過要分辨。
這些知識,對不用編製日曆的現代城市人大概並無實際用處,但沒有實際用處的知識,往往是最能令一個人及日常生活充滿趣味的知識。受教育不在於所唸的專科及所得的文憑和資格,而是在於博聞強記,在不同的知識領域出入自如。有專業文憑不等於有教育,一個學位也沒有而思想豐富的,反而更有資格稱為受過教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