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是『優雅』?怎麼樣才算『優雅』?」讀友問。
我,性兇暴,由我來談優雅,好彆扭;但既問之,則答之;答得不好,幸勿見怪。優雅,當然不是着名牌,學儀態,扮高貴這樣的門面功夫,這只是優雅的皮毛;穿戴,稱身整潔,視乎場合調節,就夠了。
優雅,是修養,是好習慣,有諸內而形諸外;比方說,守時,就比不守時優雅;滿身臭汗,氣喘如牛衝進華堂:「對……對不起!又塞車。」一席十數人,衣冠楚楚,瞪着你這一個蓬頭垢面「大忙人」,雖然滿口「唔緊要」,但你去吃飯,變了接受寬恕,還能夠優雅?
有權,濫用;或者無權,還是死充亂用,就不及有權慎用,甚或不用優雅。《舒特拉的名單》好像有這樣的情節:狂徒用機關槍瞄準集中營裏一個小孩,他忽然好想打爛這個小孩。旁人問他:「你為甚麼要這樣做?」「我想殺他,因為我有權殺他。」狂徒要體現權力。「你可以寬恕他,你也有寬恕的權力。」旁人,其實是聖人,懂得怎樣理順野豬的硬毛,救人一命。
土包和土豪都愛特權,有權用盡;然而,你甚麼時候發現這種「權貴」優雅?老實,又比不老實優雅。不老實,見人,目光閃爍;行文,造作矯情,為了私利,可以蒙神騙鬼,昧着良心說話;七個破蓋,要蓋八個馬桶,東奔西走,欲蓋彌彰,私欲的臭氣熏人欲嘔,當然不能優雅。
有一技之長,真材實料,當然,也比虛張聲勢的窩囊廢優雅。優雅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但不動如山;是有權慎用,有勢擅蓄,有能而不亂露;是能進,也能退,能享榮貴,卻也能知醜知辱知道躬鞠下台。終極的優雅,是從容,從容面對生死成敗,泰山崩於前,卻走到山腳下去看看有沒有人需要援手;優雅是對善,身體力行;不是像我這樣,說說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