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責制下的官場現形記

問責制下的官場現形記

香港城市大學社會科學學部講師 蔡子強

在高官問責制下,公務員都希望見到一些與他們榮辱與共,同舟共濟的上司;市民亦希望見到一些遇事敢於挺身而出,勇於承擔責任,光明磊落的政治領袖,而非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急忙與下屬劃清界線,置身事外;甚至棄車保帥,「大石責死蟹」的政客。
一次由港交所不良股份除牌建議引發的小股災,觸發本港一場政治風暴。
原本政府的危機管理可說值得一讚,當上周五出現小股災,政府於周日便當機立斷,勒令港交所和證監會暫時撤回有關建議,令股市周一復市後回穩。相比起當年「八萬五」,樓市崩圍,但董建華卻拖延了近三年,今趟政府的危機管理,見到明顯改善,這可說是問責制下的一大進步。

有心推卸給港交所
但同一時間,問責制亦暴露了其不足,政府由得分變作失分,轉捩點是星期一。當天早上,梁錦松會見記者,一方面辯說港交所推出文件前,沒有知會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另一方面,則批評港交所考慮欠周,低估市場反應,並說政府會看看是否有人需就此負責。
事件另一主角馬時亨,在出席商台「烽煙」節目時,多番強調,諮詢文件出街前,他從未看過有關文件,當記者提及是「政府的諮詢意見」時,他亦馬上糾正是「港交所的諮詢意見」,企圖劃清界線。從中可見,兩人不約而同(又或是否真的不約?)都想把責任推卸給港交所。
當天筆者接受訪問時,便指出這些說話純屬「文字遊戲」,兩人說事先未有收到諮詢文件,究竟是「狹義」下,抑或是「廣義」下的意思?他倆能否斬釘截鐵地說事先「絲毫不知情」?結果在周三立法會的特別委員會裏,證實筆者不幸言中。

到了周二,鄺其志與馬時亨會面後,怒氣沖沖地離開,兩人討論過些甚麼,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同日有政府財金高官與記者私下召開「吹風會」,游說傳媒,說政府事件中並無責任,並把矛頭直指鄺其志。另外有「政府消息人士」甚至向報章放風,說政府高層內部已定調,今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是港交所總裁鄺其志和證監會主席沈聯濤,尤其是鄺只能選擇引咎辭職,或明年三月不獲續約。剎那間,政府加入這一場輿論聲討戰中,「為民請命」的一方。但問題是有些政府高官自以為精於計算,擅長駕馭政治形勢,但有時卻忽略了物極必反的道理。
到了周三,立法會財經事務委員會召開特別委員會,了解除牌事件,有記者朋友打趣以「絕地反擊」來形容鄺其志的處境。果然,鄺披露了很多事前未曝光的敏感資料,包括港交所與證監會就除牌股價曾作多次磋商,他更有意無意間指出,自從七月十七日起,報章已就除牌建議甚至股價,陸續報道,暗示政府官員無理由對此一無所知,結果亦真的有議員就此對馬時亨窮追猛打,迫使後者和盤托出,到了他再承認事前有收過證監會的備忘和撮要後,情勢便「兵敗如山倒」,任他如何祭起「三重架構」及「負上一定責任」兩道擋箭牌,給人的印象也只是負嵎頑抗而已。

新謊言掩蓋舊謊言
現時的疑問只剩下:究竟之前口口聲聲說事前未收過文件的阿松,是否也如馬時亨一樣,是完全知情的?之前所玩弄的,只是「文字遊戲」?
歷史告訴我們,很多政治風暴最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因都是一些小事,事件本身反而沒甚麼大不了,倒是當政客為了遮醜,不惜百般推委,甚至以一個謊言掩蓋另一謊言時,把從政者最重要的資產「誠信」押上了,尼克遜的「水門醜聞」如是,克林頓的「萊溫斯基醜聞」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