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怕天掉下來,光怕頭髮掉下來。頂上煩惱絲哪怕不只三千,就說是三千萬,天天掉一綹,必有一天要你變作禿瓢。
眼下時興的倒是光頭。球星如卡路士、巴夫斯、蘇根哈斯,腦袋瓜都光溜溜如葫蘆瓜,一大窩螞蟻可在上面溜冰跳舞。朗拿度沒留河童頭之前,還是一休和尚的髮式。雖然如此,到底不是人人都愛頂着個牛山招搖過市,讓雹砸雷打日曬雨淋的。
男人如是,女人更不必說了。可憐台灣有個三十歲女子,只因失業,愁得一個月裏,就讓滿頭青絲都掉光,連眼眉毛、睫毛、腋毛都掉個一條不剩。這叫作宇宙禿,我們本地叫鬼剃頭,當真是貼切不過的說法。
十多年前,某女作家就給鬼剃過一次頭。人總不能老憋在家裏永不出戶,怎麼辦?她只好用絲巾裹頭。每次碰見她,都好像才洗完澡,剛從浴缸裏爬出來。樣子夠滑稽,境況太淒涼,誰都不忍笑她。只有一個促狹的傢伙口無遮攔,在背後管她叫「香港燈塔」。她頭上裹了絲巾,遠看也真是個燈塔模樣。
還好醫生能妙手回春,半年後,她再長出頭髮來,當初一小綹一小綹的,有點像小囡囡的胎毛。人看來再不像燈塔,倒是個去皮去不淨的芋頭,再不是宇宙禿,而是中國禿,也許就可說是香港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