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政治監坐到滿身是病,出獄以後沒有人請做工,想去醫院動手術也苦於沒有錢;丈夫被暴徒打到頭破血流,身體抽搐;每天被人監視生活,但她並沒有埋怨,只有一天比一天堅強,淚不會再流的高瑜──是一位不會大吵大鬧的樂天女性。
資深的內地傳媒工作者高瑜,六四事件前後兩度被判入獄,其中一次更因洩露國家機密罪被判監六年。無論是男或女,很多人這時只會怨恨,但高瑜卻以樂觀堅強態度面對。她說:「沒辦法,在大陸,如果你不樂觀,就把自己逼死了。」
兩次牢獄生涯,令現年五十八歲的高瑜猶如「藥煲」,每天要定時灌藥。除了在獄中出現心絞痛、心臟供血不足、類風濕關節炎、皮膚病外,她出獄後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的子宮已生了一個八厘米直徑的腫瘤。
內地醫生一般會建議患子宮瘤的病人,腫瘤大於五厘米就割除,但高瑜說這手術要花費一萬到兩萬元人民幣,對於現時兩夫妻均沒有工作,只靠丈夫以前當軍人的退休金過活,這個手術費實在負擔不來。
「經過這幾年,很少有眼淚。家裏有困難,也不流淚。」她口中的困難,除了經濟困境外,還有丈夫趙元康的身體狀況。高瑜上周來港前一個月,趙元康在房子附近遇上流氓,被打至眼腫口破,渾身是傷。「看見這個模樣,我也哭不出來,不像其他婦女,可能已經大吵大鬧。」
誰想到唯一令她感動落淚的,竟是香港多年前流行的卡通片「一休和尚」。她說,在電視看到一休,想着媽媽的時候,就禁不住熱淚盈眶。
高瑜這次去泰國途經香港,雖然首次看到香港的面貌,但不知為何感到很熟悉和輕鬆。今次順道替國際特赦組織等機構頒發人權新聞獎,並領回聯合國多年前頒贈給她的世界新聞自由獎。在頒獎後的記者會上,她仍對內地政府繼續作出批判。不怕政府算帳嗎?她說:「如果害怕,甚麼都不能做。」
在記者會後,一位曾在內地當過記者的人塞了數百元給她,被她回絕。高瑜歎謂,相對這位熱心的仁兄,現時國內不少年輕記者採訪要拿紅封包,令她感到氣憤;更不齒國內一些記者寫新聞寫到可以買車、買別墅。「外國有記者可以拿錄音機、相機、筆,就走遍天下,中國的哪有?」她又斷言即使中國入世,對人權的改善也不大:「在新聞自由方面,我一點幻想也沒有。」
記者:陳廣慧
(周一至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