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講食,不能不也講講色。
人心難測,比方說,我最怕回「娘家」喝湯,娘親勸湯,根本是灌水,喝完,肚脹欲裂;但上館子,飯前卻不能沒有湯,很矛盾。
湯,印象最深的,有黑紅白三款:
一是灣仔譚臣道「悅香飯店」的「大生地沙參肉竹煲瘦肉」,墨汁一樣的黑湯,清涼降火,配蝦醬蒸肉青和白飯,一絕。
二是九龍城「金寶」的「番茄牛腩湯」,鮮甜有營養,必喝紅湯,介紹過了,不贅。
三是中環「陸羽」的甚麼「杏仁豬肺湯」,多年前喝過,不俗;但店殘燈光慘白,老小二的白褂映着這一鍋白湯,死氣沉沉,像吃着愁眉粥,辦朋友的白事。
湯即是色,色即是湯;但吃飯,七彩紛呈,那家「色」好,已鮮有記憶;只有尖東洲際酒店「欣圖軒」的綠色,讓人回味。
日前,打算到洲際的「SPA」洗蒸汽浴,我最愛清蒸自己了;遲到,再訂不到房間,就在樓下欣圖軒吃飯,維港景,開揚舒服,擱盤碗的墊子,還是翠玉嵌的;筷子座,是一尾玉魚;吃桑寄生茶,捧着翠玉碗,綠得漂亮,綠得浮華。原來這麼一套墊餐具的「輔助餐具」,造價八千元。
不看好「酒店中菜」,總覺得騙鬼的菜,做不好。那天,要了白玉瑤柱甫和珊瑚蛋白翅,竟很有神采;有一道,把啤梨和蝦膠裹在酥皮裏炸,香而不膩,菜名詩意,但難反映現實,忘了。
這麼吃,不算便宜;然而,又不是天天吃,朋友爭付帳,我按兵不動,也不傷本。飽食回家,還是想着那片誘人的綠,想着沒信手捎塊翠玉墊子回來擱田黃,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