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給予我的,有時比我能提供的還要多。每當我對人失去信心時,只要想想王老伯和譚先生,心裏又踏實起來。
那年王老伯八十歲,曾中風,坐輪椅。他來看我,身旁是個中年男人。我仔細檢查後,認為王老伯需要接受一項小手術,便問中年人:「你是他的家人嗎?」
「不,」中年人回答道:「我姓譚,是他三十年前的學生。」接着他娓娓道出自己的故事。
當譚先生念小學的時候,是全校最頑皮的學生,許多老師都怕了他。譚先生從未見過父親,同學問他母親幹甚麼工作,他永遠不敢說。母親除給他吃和睡外,待他極冷漠。他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所有的孩子。
有一天放學,他和同學留在操場踢足球。他凌空抽射,足球直飛校長室的窗,玻璃應聲破裂。同學們立刻逃跑,只剩他一人承擔。
校長走下來,譚先生想大概要打屁股,又或罰抄了。他結巴巴地道出經過,然後等待處置。
校長姓王,他摸摸譚先生垂低的頭,和顏地說:「剛才你們一定玩得很高興。」說完就走了。
那天,他知道王校長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