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見村口路旁紅影樹,總駐足仰望半天,盼夏季早來,盼花樹早開;開,可能是最後一次燦爛;不開,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對面山壁那株細葉榕,離地數尺,就開枝散葉,樹幹十多條,條條參天,濃鬱跟影樹的葱翠勾連,就像個大天篷把人蔭着,這是真正的「祖蔭」,祖先的祖先,千百年前,就受惠於這兩株大樹。
路,這麼開過來;樹,始終要逃不掉;每回相見,總多留戀。
恨,沒有了;惱怒,徒然傷懷。
人有三衰六旺,月有陰晴圓缺;地,聽說也有地運,百多年積累的繁茂碧綠,綠到了窮途,遇上不眠不休要大展拳腳的魔星,只能說:合該盡了氣數。
「看不過眼,可以走。」晦氣的,大概都這麼說。會走的。但人和樹一樣,在一個地方活久了,就生了根,要遷移,不能不多作安排;錢,不能缺,但這樣的時勢,賺錢不易;要變賣房產,更難。
定下目標,在董建華再度連任前,離開這片惡土;為了離開,這四五年,就得努力整理過去,計劃未來,不能不進取,也不能不謹慎。
這本來是充滿夢想,充滿機會的地方,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為甚麼這樣叫人惋惜?叫人咬牙?一個人,帶領一群親信作惡,作惡五年,竟就把六百萬人推到這樣的田地!五內鬱結,朋友說:「除了董建華,可能還因為天氣濕翳,不少人都精神委頓,心情像你一樣壞透。我正在煮夏枯草,沒有夏枯草,可以隨便煮些去濕茶。」
去濕茶真管用麼?管用,這五年,我就到鬧巿去開店,通宵賣這「去惡茶」,讓大家喝了,解鬱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