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香港近年多了一批叫非公務員的公務員。他們辦的是公務,直接領政府薪金,薪金卻往往比有名分的同級公務員低四分之一。去年底,這類非公務員人數增至一萬三千多名,是九九年的兩倍。
此外還有愈來愈多的承包商工人。他們辦的也是公務,經承包商中飽之後間接領政府薪金,薪金往往比有名分的同級公務員低兩倍。比如說,清潔工人屬公務員編制的,月薪是九千餘元,每天工作八小時;屬承包制的,月薪是四千元,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最近,當局更把工時減至八,工資減至二三千,不減的只有工作量。董建華政府說這叫做資源增值,叫做節省公帑維護公益。
舊中國有另一套維護公益的辦法。《大唐新語》卷九載:太宗貞觀年間,右丞韋悰上奏說司農貪污,賣木材價錢比民間貴近一倍。太宗令大理卿孫伏伽治司農罪,孫伏伽卻認為司農無罪,因為官價太低,民間價就要更低,以至低無可低,不利工人生計:「向使官木橦賤,百姓無由賤。但見司農識大體,不知其過也。」太宗茅塞頓開,轉頭對韋悰說:「卿識用欲逮伏伽遠矣。」
現在卻不同了。董建華政府上任以來,工人官價不斷削減:最初只減新聘中下級公務員薪酬,現在更新舊全減。同時,承包計劃、非公務員計劃等範圍不斷擴大,官方工資愈壓愈低。
結果是民間工資也愈壓愈低、快餐店、超級市場以至茶樓的時薪,低得一再成為新聞;銀行、公用事業等即使盈利一升再升,僱員薪酬還是一減再減。工人生活拮据燒炭自殺一時蔚然成風。當局大規模的反自殺宣傳正是他們政績的注腳。
當然,民間工資大減,高官富商收入可不能不加。他們有新的所謂問責制,使高官薪酬增加幾乎一倍。他們又有大幅減建公屋措施,使地產商得以進一步壟斷自肥。香港、大陸的分野於是日見模糊。
在大陸,高幹富商夜夜紅樓買笑,工人農人則飯籮屢空。童工每天幹活十五小時,四個月才獲五十元,見於上海日資企業;貧困丈夫含淚送妻子去賣色相,見於瀋陽軍區司令部旁的太原北街。十年後,新中國此景此情未必不可見於新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