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世上有兩個行當挺磨人,一是當娼,一是當導遊。我是女人,要二擇其一,寧可當娼。
當娼只迎合一個客人的喜好。他要SM你跟他玩SM,他愛易裝你讓他扮人妖,他是戀足狂,你把腳趾塞進他嘴巴裏。你光依他的指示幹事便行,總不致要你摟着他一邊笨豬跳,一邊和他口交。你能討他歡心,他給你小費。應付一個人,不管有多難,心裏也有個底。
當導遊?你要迎合的倒是四十多人的喜好,必有得失。總有人不依你的本子辦事,集合老是七個早八個遲,三餐準有三十人說上七百六十遍口胃不合。曾眼見日本團,一到大阪心齋橋就是災難。男女老幼見那長江那麼長的長街,兩邊盡是商店,馬上東南西北四方奔忙購物。一散隊各自活動,那場面就只能用「樹倒猢猻散」五字來形容。你要他們準時歸隊,比八月天見櫻花更難乎其難。
身為總司令的導遊,最頭痛的還是有時四十多個團員,不友而敵,各自拉幫結派:各有頭頭嘍囉,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勾心鬥角。他左右做人難,結果就給五馬分屍。
還有要命的是小費,導遊賴以為衣食,有些惡客卻隨自己心意打賞。借口說接待簡慢,就七折八扣。我是導遊,就把小費買砒霜。要嘛我吃,要嘛他們吃,要不大家一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