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陸佑堂台上演講,感慨萬千。
想當年進港大,年輕人心高氣傲,看不起這家自視甚高的平庸大學,嫌男生一心只掛住約會女生,嫌女生一心只掛住打扮;嫌這嫌那,尋尋覓覓,總之都不好,都是失望。
三十幾年歲月倏忽過去,抬頭見四角庭院水池邊的白蘭樹已長得高越樓房,我以前攀上獨坐沉思的枝枒已十分粗壯,只是樹旁書房陽台大窗透着燈光明亮,房間內書架枱椅,彷彿依舊,我也仍是那個窗外門外徘徊的陌生人。
於是十分安慰新的一代要我談理想抱負,要我談自由人權。也許,港大終於也長大了。我們以前的特殊,而今已成普及;以前是珍奇的,現在已是家常,今天的港大,不再處於一個匱乏的社會,長進了,反而謙遜了。
但逼切要討論的不是理想和自由,不是目標,而是怎樣去爭取、保衞、達致這些目標理想自由;怎樣去創造、改善爭取目標的主觀客觀條件;怎樣為奮鬥而鍛煉、充實自己;怎樣為進取而凝聚力量;怎樣在逆境中維持信念;怎樣為共同志向而團結組織;一言蔽之,就是怎樣化理念為行動。我出去了,又回來了,我願意描述這一段迂迴的路。
陸佑堂幾歷興亡變遷,台上見過我那個年代的輕佻浮華,又再見這一代的端莊凝重;每一代都有自己的故事。校園處處有巨幅標語,寫着「九十年承傳」,在世界大學史中,九十年實在是很淺的日子,港大要放眼前程,花崗石上的陸佑堂,應該可以看到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