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網海漫遊，橫衝直撞，撞進了母校的網站。
中學畢業，已是許多年前的事，當家裏的紀念冊、畢業相遺失得七七八八之際，一個網站，勾起了一片日漸褪色的回憶。瀏覽網站中的舊相，只能老掉牙地嘆一句：「桃花依舊，人面全非。」建築物依舊是淡黃一片，雖然塗上新油漆，卻蓋不住年月風霜，種在校門前的夾竹桃燦爛依然，只是圍坐聊天者，全是陌生面孔。
走到「校友留言板」，發現幾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留言，其中一位原來早已移居美國，留下了電郵，希望有緣人聯絡聚舊。另一個則自述一下中途退學後，在哪裏讀過書，拿過甚麼博士，像在寫求職履歷，不知他是否正失業。
我的年代，擠在只有一頁的「本校歷史」裏，內裏文字寥寥數行，記載了幾件相信九成同學都記不起的「大事」。原來歷史是那麼不忠實，那年老同學丙被停學，成為首位被趕出校的學生，才算是「當年大事」，這些完全沒有記下來。頁內還附有黑白照片兩幀，差點扭曲了我的時間觀，誤以為我的年代和胡楓年輕時代重疊。相片紀錄了幾張模糊的面孔，有一位老師笑容滿面，在「教員合照」頁內找到老師今日的照片，笑容卻消失了，只覺人人在時間面前，都很平等。
突然記起李默送來一本，她母親素子八十年回憶錄《思華年》，內裏載着素子親題的李商隱名詩：「錦瑟無端五十絃，一絃一柱思年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若有幸活到八十，我又可會記起今夜？
《思考．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