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真不耐看。這些年一直渴望看到的，是真正的國術和泰拳高手在擂台上決個雌雄。我說的國術高手，是有實在料子的，並非那些光瞎打瞎撞，只知胡亂推搡抱摔一通的三腳貓。
國術打起來該有板有眼，進退有據，哪像悍婦纏鬥，街狗打架一般。總覺得武跟舞是沾上邊的，武到了極致，必有舞的韻味。只是這種韻味，往往是小說家言，在武俠小說上看得到，在擂台上看不到。
唐魯孫說了這個故事，一九三三年，湖南長沙舉行第二屆國術擂台比賽，當時最哄動的是北派鐵沙掌高手顧汝章，跟峨眉山清風道人徒弟柳森嚴的一場競技。柳森嚴是個異人，在長沙開了間森濟外科醫院，據說向愷然《江湖奇俠傳》的柳遲正是他的化身。
當日他才二十二歲，未在擂台跟顧汝章比試，經旁人安排，已先在台下和他各顯了功夫。顧一手搓石成灰，柳則吹氣成潭，把四五尺深的金魚池，吹了個碗口大的深洞。到了比武那天，交手倒不到一分鐘。只見顧出一掌，柳倒地，接着貼地橫掃一腿，旋即跳下擂台，飄然而去。誰勝誰負，只有二人心裏明白。
柳森嚴為人謙和，好吃好玩，三教九流以至小孩，都樂意跟他交朋友。從小我就把他看作偶像，也許因他而特別愛看武俠小說。要是他還在世，泰國拳手可要倒過來變作他的沙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