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
你大半年來多番來信,另贈禮物,經本版編輯轉交,我已一一收納,感謝莫名。你信中情詞,近日忽然由仰慕而愛戀,由親切而悽切,令我惶愧萬分,故今日不得不在此自我剖白,尚祈鑑識我的行狀為人。
你我素昧平生,未有一面之緣。讀者作者,不過紙上之交,哪能輕言匹配?我早有妻妾,一在本地,一在上海。父母尚在,兒女成行。長女今年暑假於倫大畢業,幼子於上海剛讀小一。我固非你想像中的鰥夫,亦豈是你心目中的才子。我少為流氓,壯為打手,兩度入獄,三次自殺,不幸未死。前妻斥為斯文中之敗類,後妻譏為敗類中之斯文。
及至老來洗心革面,目下僅靠筆耕,養港滬兩家十口。不止滿紙荒唐,更是百病纏身,除心肌梗塞,腎臟又衰竭。兩地奔忙,文稿由我口述,妻妾二人輪流代筆。醫生明言來日無多,我豈有閒逸再談兒女私情,惟自謔做愛不能半舉,做人胡塗一生而已。你願托絲蘿,奈何我是枯木,況且有室有家。
而今殘軀病體,但求安享天倫。你少艾而有為,豈愁無伴無偶?何須自傷自憐,誤人誤己?再者無量前程,憑你自決,不甘自棄,必有所成,不勝企而望之。
李登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