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鳳凰台《魯豫有約》訪問的人物,是六十年代乒乓球名將莊則棟。只見他前額全禿,鼻上架副茶色眼鏡,很有點暮氣。
每當問及文革經歷,這個「小老虎」總耷拉着臉,還帶着幾分捱過整的陰影。他本來只會打球,不幸身不由己,也許半推半就讓人從球桌拉進政治圈裏。風光一陣,虎變成犬,誰受得了。
認識幾個畫家朋友,都在文革那段日子,從大陸逃到香港來,要不跑到法國去。平素聚會,飲酒食肉,談笑風生,其樂融融。話題一轉到文革上,都不禁變臉,咬牙切齒不已。
當中某君說,文革時下鄉,有晚實在餓得慌,只好跑去豬圈,把一頭豬的耳朵硬生生割下來,刮淨毛將它煮熟了吃。這亦不過讓他得着半飽,那頭失耳肥豬倒恐怕要叫足一夜。當日農村缺糧,一家一戶還可養三兩隻雞,不受明文禁止。老百姓就巴巴瞪着雞屁眼過日子,指望母雞下蛋,好讓他們有點生計。
農村因有順口溜道:「社員戶,真可憐,一年到頭不見錢。靠不得地,靠不得天,靠不得集體,靠不得官,一家全靠雞屁眼。靠它屙個蛋,靠它換下錢,靠它買鹽、買油、買針線。」那會子莊則棟要是下鄉絕糧,恐怕要把乒乓球當作雞蛋了。肥豬碰上他,看來也難保得住耳朵。豬耳療飢,卻可憐療不了文革十年留下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