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港大唸哲學時,首次接觸到柏林的文章《TwoConceptsofLiberty》。他將「自由」的定義分為兩類,一是消極的(自由=不受到干預),一是積極的(自由=有能力做所想做的),然後把歷來論自由的文章歸納為這兩個觀點,概括評論,例如米爾就屬前者,馬克思就屬後者。那時,一讀之下,的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所以一直都記得他的名字。
柏林另一篇著名的文章是將思想家、文化人分為「狐狸」與「刺猬」兩類:狐狸頭腦靈活,舉一反三,博學多才;刺猬則專注深入,發掘宇宙人生奧秘。此論一出,馬上引起大眾興趣,紛紛借用。其實這個比喻並不是柏林所創。邁可寫的柏林傳(編按:該書名《他鄉:以撒.柏林傳》,為MichaelIgnatieff所著。)透露,那是柏林一個牛津同學LordOxford給他提起的,源自一句希臘警句:Thefoxknowsmanythingsbutthehedgehogknowstheonething.那時柏林正撰寫着《戰爭與和平》作者托爾斯泰的評論,將他與杜斯陀耶夫斯基比較,於是馬上採用了這個生動的比喻。後來這篇文章發行單行本,生意頭腦靈活的書商,就用了《狐狸與刺猬》做題目。
都說柏林是典型的狐狸型,但他本人卻渴望做刺猬,發掘出深奧的哲理,寫成傳世之作。人就是那麼矛盾,永遠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柏林是以廣博的學問作大眾化的演講及文章,他的一生,在自己眼中必定不是無憾,但對很多人來說就充滿了精采之處,這就是他受公眾敬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