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財多身子弱,我借錢給親戚朋友周轉,冇回頭不特止,還有債仔夠膽返頭借。債仔搵我過水,竟然認不出我這個債主,說「乜你瘦成咁,面色咁曳」。計過條數,借出的積蓄,比存款更多,照道理我應該肚闊腰壯兼養住個雙下巴,像個放貴利的財主婆,不應該身子弱。
既然事與願違,我無法逃避債仔搵老襯的度水苦纏,只能財散人安樂,然後對住鏡中一箸青菜的自己開脫。嗯,負責調理的北京中醫人品很好嘛,每次把脈後,他一腔京片子動聽得像在後台哼京劇。需要翻煎的中藥一點不麻煩,我當做唐人mocha咖啡。中藥的氣味特別適合廚房,飯後扭開了電瓦煲,閉上眼睛,全屋霎時文藝起來。自己每咳一聲,便想像是十年窗下苦讀的寒生,詩文生輝,高中有望。我這個女扮男裝的準考生,期待交上同赴試場的梁山伯兄台。梁山伯係癡癡地,但點都好樣過枇杷露商標上的潘高壽,相信可以止到咳。
病是沒法扭曲的事實,唯一可以做的是,多加一點想像力,感冒其實不那麼壞。那份頭腳對調的輕飄飄,醫書叫虛,啪了強力抗生素後,自己視為high也無不可。在人頭湧湧的商業區快速行走,耳朵因為流感侵擾,周遭特文靜的,像置身快鏡中的默片,相當差利卓別靈。吃藥後可會便秘,蹲馬桶運勁發功時,周身關節骨骨作響,任督二脈應聲打通,你的武功因而更上一層樓。嗯,你不必憐憫,說真的,我挺喜歡自己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