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明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美國是民主自由的國家,是人間少有的樂土。但很少人知道,由立國到現在,美國總共發動或參與了十一次的大型戰事。對一個歷史只有二百年多的國家來說,十一次大型戰爭意味着每一代的美國人都親身經歷或親眼目睹國家進行戰爭。
美國學者GeoffreyPerret便寫了《ACountryMadebyWar》這樣的一本介紹美國歷史的書,詳細分析戰爭如何塑造了美國的歷史發展和美國人對自己國家的認同。對我們而言,更值得關心的問題是為甚麼愛好民主自由的美國人對戰爭卻有如家常便飯,不當一回事。譬如說,在目前仍然進行的反恐戰爭中,無辜受害的阿富汗平民的人數已超過九九年的科索沃戰事,甚至連海灣戰爭的傷亡人數也不如,但美國仍然無意終止轟炸。
WilliamV.Spanos的《America'sShadow:AnAnatomyofEmpire》從最深層的文化分析,找出美國人好戰的文化根源。作者指出,美國以至整個西方世界的文化淵源其實只能上溯於遠古的羅馬帝國。跟希臘文化相比,羅馬帝國的文化毫無原創性可言,但它的軍事力量和公共建設卻又遠遠凌駕於希臘人之上。文化上,羅馬帝國深受希臘人的影響,但由於羅馬人一向以強者自居,對希臘文化也只當是個聰明的偉人而已。
Spanos指出,在羅馬人手裏,希臘文化出現了微妙的轉變。像希臘的形而上學,在羅馬人手裏便少了形上的特質,而成了不折不扣的後設理論。前者容許,甚至要求想像的空間,後者則很快成了信條。
當然,現代的西方文明並不是希臘或羅馬文化的翻版,不過西方世界那份自信卻是源遠流長,不然兩次大戰的慘痛經歷和希特拉、史太林的暴行是無法抵擋的。
Spanos指出,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西方世界都堅信自己不會被歷史遺棄,堅信西方的經歷是人類歷史整體的經歷。一句說話,西方世界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理,因為西方一直走在歷史的前沿,對他們而言,歷史就只是一套他們早已熟習的後設理論。因此當蘇聯瓦解,強敵已除的時候,西方世界便宣布歷史的終結。
西方世界是否自大?美國是否自大?問題是當今之世已不再有另一套文明可以跟西方文明並駕齊驅的了。像中國,雖然堅稱反對全盤西化,但所致力的現代化,如果不是西化是甚麼呢?說民主、自由、人權等源於西方的價值觀不適合國情更只是延續殘酷政權的藉口。
另一方面,曾經以中國為假想敵的喬治布殊卻成了中國的上賓。的確,當今之世已不再可能把自己關起來,也不可能孤芳自賞。既然西方世界不可抗拒,便更有需要深入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