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香港董建華政府又準備進一步收縮公營房屋計劃。從前,家庭月入不過三萬元還可以購買居屋,後來減至不過二萬五千元,現在要減至二萬元左右。
從前,四口之家月入不過一萬七千元還可以租公屋,現在卻要減至不足一萬五千元。市民給一步步趕進官商聯手張起的天羅地網。
這羅網一九九七年之後開始編織:當局暫停賣地,一再減建、停售居屋以至收回較好的居屋興建地皮等等,都在大地產商提議後一一成事,務求私營房屋價格再度暴升。而這正是公眾生活愈來愈艱難的時候。
唐朝武則天年間,也有類似的損公濟私故事:一個姓倪的富商到御史臺就貸款本息問題興訟,歷代奸臣榜上大名鼎鼎的御史中丞來俊臣受賄,要「發義倉粟數千斛償之」。
當然,今天的大地產商根本不必興訟。他們一開腔,董建華政府就會削公營廣廈千萬間以償之。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來俊臣未能為所欲為。大將軍薛仁貴的兒子薛訥指出,義倉米是公眾凶年仰賴的,政府不可以損不足補有餘:「義倉本備水旱,安可絕眾人之仰,私一家?」那姓倪的富商結果一斗米都拿不到(《新唐書》卷一一一)。
像來俊臣、倪氏那樣官商勾結,舊中國朝議向來不容。早在漢武帝時,我們就有平準法,即設立官營機關,「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如此,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史記.平準書》)。這種防止富商壟斷市場盤剝細民的精神,由漢至唐至宋始終不替。當年英國殖民地政府制定居者有其屋計劃,也多少有些平準作用。
現在新中國香港特區政府卻正逐步取締居屋計劃。地產商李嘉誠去年八月底主張盡量減建居屋,甚至「一個短時期後完全取消」;於是政務司司長曾蔭權九月初就宣布暫停出售居屋,並「重訂長遠房屋政策」。整個董建華政府決策層沒有一位薛訥,卻都以來俊臣為師。
今天,香港樓房價格說是比九七年跌了將近一半,平均仍比澳門高五、六倍。一個不滿百尺的房間往往就是四五人的家庭。有法官見一名少年因和妹妹同卧室而把她強姦,曾慨歎那是貧家的悲劇。他錯了。
對董建華政府和大地產商來說,那該是一齣「要住得好一點就請買私營房屋」的喜劇。喜劇的結局就是你從此把早晚勞動所得獻與官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