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噴霧」使人對胡椒產生不愉快的聯想，但多年用慣了的一隻牌子最近忽然推出黑胡椒浴劑，辛辣的胡椒氣味居然弄得清新可喜，而且顏色晶瑩赤褐，配得俏皮，值得一讚。
胡椒如何能做香氛？卻原來香的原料包羅萬有，水陸草木動物礦石，一隻名香的配方可能有好幾百種原料，不是每一種都容易想像得到，有些甚至令人反胃，例如龍涎香ambergris，名字叫得好聽，其實是抹香鯨的蠟狀分泌，黑灰帶棕的一團，暖起來一陣分不出是香是臭的古怪氣味。不過，它的珍貴也在於此，花香太甜，加草木水果可以令其清鮮，但只有帶焦苦的龍涎香才能穩得住花香，使它變得複雜而令人回味，應了艾略特《荒原》名句："mixingmemoryanddesire"——回憶裏滲着欲望。
香氛是有年代的。記得母親自年輕時就最愛Arpege，我覺香得太沉了，但那個年代的代表作每多如此，玫瑰、茉莉佔的成分很重，像Joy、ChanelNo.5都是。我十八廿二時Diorissimo新流行，清純的鈴蘭主調，散發得極快，那時講究的淑女，小皮包裏常備小瓶子隨時「添香」。
散發得快因為那時名貴香水的成分以天然香露佔高。我記憶中的第一隻人造香劑是Charlie：高調、持久，洗都洗不掉。據說，純天然香露平板反像假（這是真的，我有一瓶純正玫瑰油，氣味頗像廉價香皂），但現代香氛已是人造香劑的天下了，法國茉莉提煉的香膏每公斤時值一萬二千美元，香得再魂牽夢縈，也還是改花在廣告宣傳上較實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