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 鐘 - 吳靄儀

吊 鐘 - 吳靄儀

才懷念吊鐘,星期日《蘋果》就刊登了小小一幀的吊鐘照片,並有短文介紹。
小時候最親切過年的花枝是吊鐘;一二月新界郊區天氣清冷,呵氣成霧,天色陰沉,四方寂靜,那時上山放牛採芒的姊妹回來,自水邊帶回一枝吊鐘,剛健筆直的禿枝,掛着三撮五撮淺紅嫣紅的小鈴鐺形花朵,潔白輕盈,像仙子一樣。看這花,覺得大自然孕育魔術奇迹,因為上山涉澗都未必一定遇到,所以就覺得比一切的桃花、年花可貴得多了。
當然,後來就知道吊鐘受法例保護,禁止採摘發售,不能再採來擺放在案頭坐立觀賞。有時,這個季節郊外散步,遙遠見水塘邊有吊鐘一兩株開放,就慶幸它受到保護。吊鐘不像報春花那樣粗生,不但常見,而且每每羣生,一大叢一大叢的,花葉並茂,山徑上處處可見。
香港人不知何時開始,厭惡吊鐘為不吉祥,大概因「吊」的聯想教一些人不舒服的緣故。這種迷信大殺風景,國人推崇備至的梅花,香港人以與「霉」諧音,又視為不吉祥,但每年賀年的桃花,不知為何,卻與「薄命」沒有連上關係。
吊鐘,像玉蘭,像梅花,作花的時候都是沒有葉子的,都是在禿枝上長出一個個的花蕾,待花全放了,才悠悠長出嫩葉,那時花盡而葉長,正是「綠肥紅瘦」,一夏都是綠葉的世界,直至葉落,又可期待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