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起坐船,第一個印象是窗口一定圓形,從此望出大海。
當今的船,房間和一般酒店一模一樣,門窗是一大片玻璃,情調大為遜色。也無優雅二字可言。
我十六歲那年乘飛機來到香港,買了些禦寒的衣服,坐法國郵輪出國留學。
記得是從海運大廈出發的,建築物還是相當的原始,像碼頭多過一座大廈。
在香港的那幾天新認識了一個女友,和她混得鬼熟,還來送船,依依不捨。
出發之前可以讓送客上船遊覽一番,當然到房間溫存,法國服務員也司空見慣。
其他客人帶着大量行李上來,好幾個紅帽子又扛又抬。大箱子之中有衣架、燙好了掛住,參加船上舞會時才不致弄皺。
時間到了,汽笛聲大作,送客紛紛下船。碼頭上,有一隊二十人的進行曲樂隊候駕,這時音樂大作,奏出惜別之歌。
服務員拿出一個個的紙箱,裏面裝的全是小喇叭、帽子、彩色紛繽的小紙粒,讓客人灑向碼頭,另外有一圈圈銀色的紙帶。拿在手上,覺得甸重得很。
打開一看,原來是紙和金屬混合做出來的帶子,一卷不知多少呎,總之很長。握緊一端,向碼頭的朋友大力扔去,送客的拾起還剩下半卷的銀帶。船慢慢開走,紙卷愈拉愈薄,幾百個人都拉着,在夕陽之下,反映金黃耀眼的強光,至到拉完,人也見不到為止。
這種銀紙帶,還可以撕下一節,將它捲成螺旋型,用手指按着尖端,手放開,彈力令它跳起。一面玩,一面想起送船的女友。
「哇,」小朋友聽了說:「真像坐船咁坐!」
是的,那時候的郵輪,是坐船咁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