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兒子嗎?」無仇不成父子,瞪着眼前聾貓大白燦,想到自己前生一定是個賤丈夫,虐殺了妻女,再哄兒子到動物園。「阿燦,你看白獅子打呵欠多趣致!」兒子探頭看,我就順勢一腳,送他入獸嘴。乞兒仔阿燦去投胎。閻王問:「你想做甚麼?」「我想投胎做白獅子,咬我爹爹。」阿燦說。白獅子珍罕,有配額,阿燦只好降生成一隻像白獅子的安哥拉小貓。
「一定是這麼回事。」我想。這貓,耳蟲還沒治好,要餵藥。天氣冷,他不住溫暖大貓屋,卻晾在木架上等人抱;夜半醒來,見他幾乎凍僵。翌日,開了桌燈照着案上幾塊石頭,貓就蹲在燈下烘毛,一個噴嚏,石頭倒了,電腦螢光屏都是口水。貓整夜咳,咳得舌頭伸出來,聽聲音,家裏像多了個老頭。
「貓不會這樣咳嗽,可能是先天性哮喘病,會有生命危險。」獸醫說。丸藥有擴張氣管的,因為鼻塞,嗅不出美食味道,也給了類固醇讓他開胃;類固醇,可以讓一個小美人變成力能扛鼎的大山婆,多吃,貓會變成甚麼?不敢想像。
半夜三更,想睡覺,阿燦呼吸沉重,嘶嘎嘶嘎從客廳一路「嘎」進睡房,暗叫不妙,他果然跳上牀,蹲在枕頭上;病人有病氣,病貓有異味,還一臉眼淚鼻涕,實在十分恐怖。穿了厚棉袍的病貓,怕冷,惟有讓他睡進被窩裏;睡不到兩個鐘頭,病貓要如廁,人又醒了,精神比病貓萎靡。
昨夜,到九龍城金寶新店吃夜宵,新朋友愛讀專欄,問起:「阿燦疥癬蟲好了?」「好了好了。」有點妒忌,我比這貓病得嚴重,病中還得帶他去看醫生,怎麼就沒人關心我的死活?養一頭貓,都這麼難養,好想打電話問外婆和老母:「你們是怎麼把我養大的?」
《CATS》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