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伴着杜太太來覆診。
「新年快樂!」我對杜太太說。
杜太太微笑點頭。去年她腦溢血,幸好手術順利,將損害減至最低,但從此失去說話的能力,右臂右腿不能如常活動。那時她五十歲。
一個中學主任,忽然大小二便也得依賴別人。是個極大打擊。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情緒低落,需要看精神科醫生。
杜先生是退休警察,據他自己說,平日粗聲粗氣。太太患病卧牀後,他每天一早來醫院照顧她,在她耳邊輕聲說話逗她開心,又捧着文學名著念給她聽,偶然念錯一字,太太用左手推推他,他就乖乖地從口袋取出《中華新字典》翻查。下午做物理治療,他必定跟在左右,請治療師教他如何為太太做伸展運動,防止手腳攣縮。
今天杜太太能向我微笑點頭,丈夫實在功不可沒。精神科醫生也認為她不必再吃藥。
「上次出院,」杜先生說:「忘了向深切治療部的醫護人員道謝,雖然她在裏面只住了三天,但我知道手術後那三天是最危險的。」
「不用謝深切治療部了,」我肯定地對杜先生說:「你給她的治療,才是最深切。」
杜太太又微笑點頭。